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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典]红楼遗秘(全本)-16
第三十六回 二龙争珠
宝玉只觉龟头被一粒肥滑之物不住揉搓,美得混身绷紧,颤声道:“这样极妙,还从未与姐姐这样玩过哩。”
秦钟瞧见妇人那凝脂般的雪腿夹着宝玉的腰,尚穿着绣鞋儿的小脚勾在其背上,心里不由一阵酥麻,饶是刚刚才泄过,此刻渐又昂首硬起,心中有了主意,附首于宝玉耳边,悄声耳语。
宝玉一笑,忽将凤姐儿上身抱起,自已往后一仰,背靠在床头雕花栏上。
妇人迷迷糊糊地娇怨道:“干嘛呢?才有些好意思,被你一动就没了。”
不想秦钟却从后边掩上,凑唇她耳心轻笑道:“婶婶且莫恼,包还你十倍的快活就是。”两手捧住妇人翘起的美股,玉茎塞入花底,醮满一层厚厚的滑蜜,龟头抵在她股心的菊眼之上……
凤姐儿隐约知道后边的侄儿想干什么,但她往日已被贾琏玩怕了,惊道:“不……不可玩那儿,痛哩。”
秦钟笑道:“婶婶莫慌,试过便知好不好。”下体用力,棒头已慢慢破关而没,迫得菊眼周围鼓起了一圈粉肉。
宝玉还从未与凤姐玩过后庭花,不知她喜不喜欢,便道:“姐姐若是真觉得不好,我就叫他退出来。”
凤姐儿闭眼默不作声,只觉已被那硬棒刺得极深,却无甚痛楚,滋味怪异非常,一时不知是苦是乐。
原来秦钟阴茎天生细长,龟首又尖又硬,用来玩后庭花却是最为适宜。
秦钟稍稍一阵绸缪,觉察妇人并无推拒,遂朝宝玉眨眼道:“玉哥哥也动一动。”宝玉便也抽添起来,叔侄两个一前一后夹住妇人,慢慢地耸弄,初时配合还显十分生涩,不是你碰壁便是我滑脱,后来默契渐生,你来我往,你上我下,你左我右,耍得不亦乐乎。
宝玉细瞧凤姐儿神情,似乎甚是受用,只是一声不吭地挨着,便问道:“姐姐快活么?”
妇人却浑然不知,脸上娇红愈来愈浓,艳若桃花。
秦钟渐渐发力,顶刺妇人股内深处一团略嫌粗糙之物,龟头微微肿胀发木。
宝玉只觉十分有趣,似乎与秦钟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皮肉,几可感觉出他那肉棒的形状来,心魂荡漾,一抽一插间,皆故意去与之交头碰首。
秦钟从凤姐儿背后探出脸来,与宝玉相似而笑,两下会心知意,更有无比默契,弄到后来,竟能偶尔卡住妇人从池底吐出花心,前后同时顶揉。
凤姐儿浑身皆痹,终欲仙欲死地娇啼出来:“不要……不要这样玩呀,快…
快叫你们挤断啦!“丧魂一挣,滑溜溜的肥心这才逃出夹击。
谁知宝玉与秦钟将她的身子紧紧逼住,几下勾探,转眼又将那肥心儿用力卡住,两人一齐用力,顶揉得更加猖狂。
凤姐儿美目轻翻,魂冲月殿魄散九霄,再无半点抗拒之力。
宝玉见状,得意笑道:“姐姐又要丢啦?”
凤姐儿果真要丢,无奈花心根颈却似被紧紧夹住,阴精明明已至骊关,偏偏就是不能泄出,她何曾尝过这种滋味,急得内里如火积炭烧,只是说不出话来,身上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秦钟笑道:“哪这么快?婶婶刚刚才丢过呀。”一下揉得狠了,斜往旁边,顿与宝玉左右错开。
凤姐儿倏地通畅无阻,蕊眼绽放,一股股花浆阴内乱吐,疾劲之处,竟如男人射精。
宝玉被她浆汁打得龟头下下发酥,闷哼笑道:“是不是,我可有猜错!”
后边的秦钟也觉妇人股内猛然收束,纠握得玉茎美不可言,又见她雪柔的腰肌阵阵抽搐,果然是那丢身子的模样,咂舌笑道:“好丰润的婶婶呀!”
凤姐儿丢得死去活来,哪里还能理睬他们的淫言秽语,过了好一会,才渐渐松驰下来,身似烂泥柔若无骨地瘫软在两个少年怀里,双颊犹艳如桃。
宝玉肉棒沐浴了凤姐儿的阴精,愈发昂挺巨硕,一柱擎天般地支住妇人,龟头砥磨那粒丢后的花心,只觉滑似蛋清烂如炖肉,忍不住“雪雪”啧声。
凤姐儿有气无力地颤声道:“别弄了呀。”女人丢泄之后,花心敏感非常,怎经得住宝玉的巨龟头不停挑逗。
宝玉道:“姐姐好狠心,我还没出来呢。”
凤姐儿缩了下身子,娇哼道:“且让我歇一会儿,好刮人哩。”
宝玉道:“怎么刚才快活,现就刮人了?分明是吃饱便忘别人饥,不行!”
依旧贪恋她娇嫩之内。
凤姐儿嘤声道:“那你先饶了姐姐的……的花心儿,酸死人啦。”
宝玉却道:“也不行,这会儿才更美妙哩。”更故意去挑抵她那粒肥心子,几把妇人玩得闪断蛮腰。
凤姐儿慌得两脚乱蹬乱蹂,撒娇叫道:“宝玉你好坏!小心我以后不……不来了!”
宝玉方把棒头离了妇人的嫩心,笑道:“跟你玩一下都着急,姐姐之言如圣旨,弟弟怎敢真的不从。”
凤姐儿这才完全舒缓下来,只觉眼饧目涩,呢声道:“让我眯一会,等下就让你玩个够。”
双目合起,甜甜睡去,宝玉轻轻抽添,她也不理睬。
秦钟听得心中发酥,十分回味妇人那粒肥美花心,遂从后边退出,从衣堆里寻了条软帕,将自已的话儿仔细拭净,附去宝玉耳边悄语道:“再换我到前边耍一下,哥哥也尝尝婶子的后庭花。”
宝玉虽然不舍,心中却十分宠爱这龙阳弟弟,遂将玉茎从妇人花房里拔出,跟秦钟对调了前后。
凤姐儿迷迷糊糊地正心甜意畅,也不知两小子弄什么玄虚,前后突然空虚,只觉异样难过,急得娇泣道:“你们都不要我了么?”
秦钟赶忙抱住凤姐儿,一枪重剖莲瓣,口不择言地笑道:“要呢要呢,侄儿便是阳寿尽折,也要跟婶婶销魂哩。”
宝玉也从后边搂紧妇人,双手捉了她的翘乳儿,莞尔道:“好姐姐,你也让我尝一回这后庭花吧。”底下棒头已抵于菊眼之上。
凤姐儿惊慌道:“宝玉,你可不行,你……你那宝贝太大哩,若真弄进去,还不杀了姐姐。”
宝玉道:“待我试一试。”挺刺数下,大小果然相差悬殊,鼓搞得妇人哼哼呀呀,也没能进去半分,只好悻悻作罢,心有不甘地把南傍国抵于她肥臀上来回磨棱。
前边的秦钟左勾右探,这回却屡寻不着凤姐儿内里的妙物,原来妇人丢过两回,又略得歇息,那花心儿已深深地缩回池底去了。
秦钟道:“婶婶的肉心子呢?怎么寻不着了?”
凤姐儿羞红了脸,啐道:“不知道!有这么问的么。”
秦钟欲动她淫念,当下使出手段,玉茎下下皆往上斜挑,专攻花径壁上的那片痒筋,又死皮赖脸道:“亲密无间,方能更欢呀。”
凤姐儿酸麻交集,不觉绷直了娇躯,反手指着宝玉的巨杵,风情荡漾地笑道:“你若似他这般粗长,自然就碰得着人家。”
秦钟越抽越疾,苦着脸求道:“天生所限,有何法子?侄儿快射了哩,好婶婶,你就放出那宝贝儿来,让侄儿快活一回吧”。
凤姐儿也觉畅美起来,欲上层楼,娇白他一眼,哼道:“也罢,且便宜你一回。”当下吸气沉腹,悄将宝心放下,又轻拆蛮腰挪降美股,来就侄儿的茎首。
秦钟只觉龟头一软,果然刺中妇人的妙物,爽得俊面赤热,哼声道:“好婶婶。”连连深耸,这回有她配合,十下之内便有六、七下刺中。
百十抽后,凤姐儿忍不住哼吟道:“小冤家,你南傍国又尖又硬,硌得人好…
好酸痛。“丽水已渗,浸润玉茎。
秦钟趁机问:“婶婶可喜欢么?”
凤姐儿却道:“你不是说快射了么,怎么还不出来,莫非哄我呢?”
秦钟知趣道:“我都忍着哩,等会好跟婶婶一块儿丢。”妇人眼波似醉,不再言语。
宝玉瞧得兴动如火,心中突然一动,摸到秦钟身后,巨棒抵偎住了他。
秦钟知他意思,忙将屁股尽力翘起……
宝玉捧住其股,用力慢慢推入,他破不了凤姐儿的菊关,但对秦钟却是轻车熟路,不一会已压至肠头。
凤姐儿听见秦钟闷哼一声,启目一瞧,刹那睁大了眼睛,她虽早知道男人之间有那龙阳断袖,但亲眼瞧见却还是头一回。
宝玉憋了许久,推突甚勇,每挺一下,必撞得秦钟往前扑耸,如此一来,两人力道皆落到凤姐儿身上。
凤姐儿鼻息滚烫,心道:“原来男人便是这么玩的……”愈觉销魂,浑身都酥麻了。
秦钟阴阳皆好,前面女人是他暗慕已久的凤婶婶,后边男人更是他一见倾心的玉哥哥,这等前后受用之乐,便是神仙也不换,口里哼哼道:“快活快活,在你们中间,怕是要化掉的。”
宝玉道:“你只管化去,倒时我替你还魂。”垂目瞧去,见他那环菊圈儿已被自已抽插得粉粉嫩嫩红红亮亮,仿佛吹弹得破,遂吐了一口唾沫去润。
秦钟回头去瞧,情动已极,呻吟道:“玉哥哥你摸摸人家的胸脯。”
宝玉便依言把手绕到他前边,两手数指轻揉他乳头,问道:“这样可好?”
秦钟颤声道:“再用力些儿。”又去亲宝玉,两人当着凤姐儿的面前吮咂得“啧啧”声响。
凤姐儿见他们相互嬉戏,宛如男女情浓,不知怎么心中竟泛起一丝醋意来,忽对宝玉道:“你抱我。”
宝玉便从秦钟背后长过臂来,将妇人也一起圈住。
凤姐儿摇摇头道:“不要这样抱,姐姐要你到人家后边来。”
宝玉见她神情如饥似渴,哪敢不从,只好又离了秦钟的美处,复转到凤姐背后抱她。
凤姐儿咽嘤道:“你也要摸人家的胸脯。”宝玉便伸手去前边箍握她那两只翘乳儿,捏揉出千百种形状来送与秦钟瞧。
秦钟赤红着眼,大开大合,鞭挞得愈是凶狠,凤姐儿也觉痛快非常,于两人中间蠕扭个不住。
宝玉刚才正于兴头之上,却被妇人中途打断,难耐间只好将肉棒不住往她绵股上揉弄,忽一下戮得狠了,整根滑入花沟,龟头触到正在抽添的秦钟,心中不禁一荡,道:“好滑哩。”
秦钟也想与他碰触,便秽语诱道:“婶婶被我采出了许多蜜儿来,你也沾些去么。”
宝玉会意,上前与秦钟抵在一起,用龟头细细感觉他的抽添,神魂颠倒间越来越用力,谁知绝妙突生,竟慢慢跟着一齐挤入花径里去了……
凤姐儿目瞪口呆,丁香半吐,只说不出话来。
宝玉与秦钟同时感异,只觉一齐被妇人的花径窄窄箍住,龟首茎根紧紧地贴在一起,两人一起慢慢耸动,竟有无数美妙滋味纷至沓来。
妇人却觉阴中涨饱欲裂,蛤口辣痛如撕,也不知是苦是乐,被他们齐耸数下,才哭叫道:“不行哩,要裂开啦!”但两少年已是欲罢不能,心神只凝于内中妙境,对妇人的娇啼声充耳不闻。
两人送至深处,竟一齐触着那粒肥滑妙物,对视一眼,既觉有趣又觉刺激,顾不得怜惜玉,当下你来我往你争我抢,宛如二龙争珠般地去顶刺妇人的花心。
凤姐儿瞠目结舌,魂飞魄散,花心早被他们采得七零八落,蜜汁注注流淌,娇啼声更绵绵不绝。
不过数十抽,秦钟忽对宝玉哼道:“我要出来了!”
宝玉俊目倦涩道:“我也差不多了,姐姐呢?我们三个一起来吧。”
凤姐儿娇娇怯怯在他们中间颤抖,失魂落魄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…还差一点点。”自觉花心已被他们顶得硬如石头,仿佛聚累了无穷的快美,只待那灿烂的一霎间。
宝玉咬唇道:“那小钟儿且忍一下吧,等等姐姐。”当下玉茎又加了数分力道,龟头重重地直顶妇人花心。
秦钟已是迫在眉睫,即便丝毫不动,只怕也挨不过多久,如今被宝玉这么用力一抽耸,牵扯到龟颈冠带,龟头又触到凤姐儿的肥滑嫩心,精关顿然崩溃,闷哼一声,道:“不行哩,我先射与你们了!”阳精股股吐出,都涂妇人的花苞之上。
凤姐儿本觉还有数十抽光景,忽觉花心上一烫,倏地阴精迸至,美目翻白道:“我也……也……”花浆直甩,分浇两只龟头。
宝玉一听他们两个都泄了,怎甘拉下,忙把龟头狠搓了凤姐儿的花心数下,龟眼猛地一睁,也射出滴滴琼浆来……
凤姐儿与秦钟极美处被他那玄阳至精一淋,又是一番大丢大泄。
三人丢做一团,对注得难解难分,只惜个中销魂,世上再无他人知晓。
************元春与小蛮听那声音清朗,心中皆为一松,慢慢地走近来,把灯笼凑近世荣的脸,凝目瞧去,见他脸上有了些血色,正笑吟吟地望着她们,那双眼睛竟是清澈如水,叫人看了,只觉十分舒服。
小蛮胆子大了起来,绷着脸道:“你是谁?进宫来做什么?”
世荣笑道:“在下姓石名木,便是那大闹都中的采花盗,昨晚被人追得急,便逃进宫里面来啦,所幸遇得两位好心姐姐相救。”
小蛮喝道:“老实点!再胡说八道,就把你交给那些凶巴巴的侍卫去。”她们身居深宫,于外边世事大多不知,都中闹采花贼这等鸡鸣狗盗之事,更是无人敢传进来,况且哪有强盗为了躲避缉拿,却反而跑到禁卫森严的皇宫里来呢。
世荣笑容不改道:“千真万确,你们救了我,岂有相欺之理?”
元春也是不信,肃容道:“既是个采花强盗,那我们可得把你交出去。”
世荣忙软声道:“菩萨姐姐,救人救到底呐,若携强盗脱了劫难,不定从此感化了,以后便改邪归正哩。”
小蛮哼道:“嘻皮笑脸的,信你才怪!昨夜那些侍卫都说捉拿刺客,莫不是想来行刺皇上的么?”她曾听过荆轲刺秦王的故事,心底倒隐隐希望他真是个那样的大英雄。
谁知世荣却露出惊慌模样,道:“不是不是,姐姐可别吓我,行刺皇上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,万万都不敢沾边哩。”
元春瞧他那说话时的神态,十足便是另一个宝玉,心中怦怦思道:“此人与弟弟虽然容貌不同,神韵却如出一则,无怪我总觉得他们哪儿相似。”便道:“才不听你的花言巧语哩,也罢,就呆在这里养伤吧,但你不是宫中之人,哪儿也不能去,等能走动了,便赶快离开,我们冒险救了你,你可不能害我们。”
世荣笑道:“都听菩萨姐姐的,我只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呆着,哪也不去,只是……”
小蛮问:“只是什么?”
世荣道:“我怕是得在这里呆上几天,哪也不去,岂非饿都饿死啦。”
元春微笑道:“无需担心,这个我早已想过哩,以后每天便由我们给你送饭来。”转首又对小蛮道:“去把东西提进来吧。”小蛮应声而出。
世荣由衷感激道:“原来姐姐早已打算救我,真是菩萨心肠矣。”
元春粉容轻晕,见他始终不肯说出真正来历,心里思道:“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继而暗暗自祈:“只望上天让我救的是个好人。”
这会小蛮已从门口返回,手上提着笼小巧精致的食盒,掀起盖子,在屋中的桌子上摆了几只碗碟,道:“过来吃吧。”
世荣正待起身,忽想起身上的伤可不能太轻,要是早早就行动自如,那还不被她们撵出宫去,到时可别想查什么四大圣卫与那个被白莲长老收伏的宠妃了,遂“哎呀”一声,装出满脸痛苦之色。
元春忙欲去扶,到了床边,手却不敢去碰他,倾身关切道:“牵到伤口了么?”
世荣点点头,微微呻吟。
元春道:“那你还是躺着好啦,小蛮,你端过来喂他吧。”
小蛮道:“什么?”喂个大男人吃饭,她可是从来没干过的。
世荣故作挣扎欲起,道:“怎敢烦劳姐姐,我自已来自已来……哎呀!”又躺倒下去,手抚胸口,倒也似模似样。
元春瞧出小蛮不愿意,她们虽为主仆名份,却更是姐妹感情,也不好强要她怎样,秀眉微颦,又对小蛮道:“你盛半碗粥来,我喂他好了。”
小蛮只好盛了半碗粥端过去,瞧元春先将一方软帕窝在世荣颔下,才开始一勺一勺慢慢地喂他,不禁目瞪口呆,心道:“姐姐竟对他这样好。”
原来碗中盛的是上好的碧粳粥,世荣平日里吃着,也没觉得什么特别,但此刻吃进嘴里,只觉满口细滑清芳,却是格外的香甜,不知是因为饿坏了还是因为有个大美人喂他。
元春瞧他咽得甚急,微笑道:“慢点儿呀,别烫着了。”
世荣见元春满脸柔情,不禁暗暗感动,心里又悄许了一次诺:“若我得了天下,定立此姝为后。”
殊不知元春却因久不曾见到家人,此际喂他,便似喂着宝玉一般,心里充满了思亲之念。
吃完半碗,元春问:“还能不能再吃一点?”
世荣道:“我都快饿死了,就再来一锅也吃得下。”元春一笑,又唤小蛮去盛。
小蛮盛了一碗,却不好意思再让她主子亲劳,便对元春道:“我来吧。”元春欣然起身,让小蛮坐到床边去喂世荣。
小蛮自幼便入宫为婢,本没见过几个男人,此时年已十四,正值豆蔻初开之季,突然这么近的面对一个俊美非常的男子,又有阵阵刚阳的气息袭来,心神慌乱,为掩羞意,只是皱着眉儿,木着脸喂世荣。
世荣见她满脸不情愿,忽笑道:“姐姐辛苦啦,唉……”说时笑,结尾却拖了声叹息。
小蛮眼睛一瞪,道:“我辛苦,你却还叹气?”
世荣颓然道:“姐姐,我是不开心呐。”
小蛮年纪明明比他小许多,却听他口口声声叫姐姐,倒也十分受用,神色稍缓,疑惑道:“不开心?”
世荣道:“姐姐生得如花似玉,却为我愁眉苦脸,日后若是因此多了一条皱纹,我岂非罪该万死,一想到此,就难免不开心哩。”
小蛮“卟哧”一笑,送了他一口粥,嫣然道:“都只剩下半条命了,却还油嘴滑舌!”
世荣王府里藏着几十房娇姬美妾,哄女人的本领自是不差,见她笑靥如花,脱口道:“姐姐这么笑一笑,我那另半条命便也捡回来啦。”
小蛮闻言立收起笑容,眨眼间却忍不住又是一笑,娇嗔道:“好啦好啦,哄我喜欢,才好喂你是么!姐姐你瞧这人。”她长居宫中,哪曾遇过这么跟她说话的男人,只觉十分有趣,况且这人眉清目秀,愈瞧愈是顺眼了。
元春笑道:“人家还不是瞧出你不乐意,才想法子哄你。”从食盒里取出一盏小油灯点了。
小蛮嘟着嘴儿道:“好端端却跑来喂一个不相干的人,怎么能乐意。”说话间一不小心,尾指触到男人的嘴唇,心中一荡,俏脸倏地羞红。
世荣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,却也一时瞧呆了,心道:“好一个美人胚子,小小年纪便这般迷人,日后更不知美到哪里去哩。”
元春道:“你不是时常可怜织霞宫里的那条哈巴儿么,难道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它?”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副小巧精致的茶具,一包纸扎茶叶,对世荣道:“这些放在这里,我们走后,若是口渴,就自个冲茶吃。”
小蛮一听便乐了,又喂了世荣一大口,丽目瞧着他促狭笑道:“说得也是,我且权当在照料它吧。”
世荣知她嘲弄自已,却是满怀温暖,吃着热乎乎的碧粳粥,瞧着屋中这一端一俏的大小美人,昏朦灯火之下,两女真个桃羞杏让,燕妒莺惭,一时几忘了身处凶险之中。
夜已更深,离摘星园不远处,一家别致的小酒肆里,白玄歪歪斜斜地倒在一张椅子里,怔怔地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对联子,却是《将进酒》中的名句:劝君更进一杯酒,与尔同消万古愁。他从下午呆到此刻,喝掉了七、八壶白干,整个人已是飘飘欲仙。
酒肆已无别的客人,柜台后也只剩一个打着盹的小二,肆中布置十分雅致,此时夜深人静,倒显得有点清幽寂寥。
白玄心里反反复复地咀嚼那联上滋味,思绪始终都不能从中解脱出来,干了一杯酒,忽自哂道:“她从没表示过什么,我这又是何苦,如此自作多情,算哪门子的万古愁!”情不自禁地去想殷琳往日对他如何,苦苦回忆了半响,却又有点怀疑起来,似乎这位小师姐平时对他的一颦一笑,也不见得丝毫没有情意,顷而迷得一塌糊涂。
忽听门口有人朗声道:“这家酒肆叫做醉仙乡,名字还算清雅,想来里边不会太差,我们不如进去坐坐,二位师妹意下如何?”白玄心中一跳,虽然此刻已有七、八分醉意,虽然那声音只听到过两次,却还是立时听出来者是谁了。
第三十七回 魔由心生
只听两个女子同声答应,便见门帘掀起,从外面进来一男二女,白玄眯眼瞧去,为首的俊秀男子,臂上挎拿一件皂色夜行服,果然是那个讨厌无比的武当冷然,后边跟着两个女子,年皆二八左右,一人身着杏黄衫子,红绫束腰,柳眉凤目,英姿飒爽,腰悬一把系着红绸的长剑;另一个身着淡绿衫儿,白绫束腰,明眸皓齿,光艳照人,腰上也悬着一把红绸长剑。
伏于柜上瞌睡的小二听到声响,揉着眼睛抬起头来,见一下来了三位客人,个个衣鲜人俏,赶忙迎上前去。
冷然问道:“此间还有营业么?”
小二堆笑道:“我们酒肆虽小,却也是都中老店,只要客来,通宵不打烊都有的,三位如想要些什么下酒菜,我叫厨房起来帮你们弄。”
冷然道:“无需烦劳,只要一壶淡酒,再来几样现成的小菜便可。”
小二趁机自夸道:“我们店中自酿的美酒,腴而不腻,淡而味绵,喝多了也绝不上头,便是城西的客人也老远坐车过来吃呢……”
冷然怕他吹个没完,点点头道:“就要这酒。”移挪椅子,招呼同来的两女坐下。
白玄见他斯文体贴礼数周全,心中大犯妒意,暗骂道:“最会装模作样地哄骗女孩子,难怪琳琳没见过他几回,便叫他给迷糊了。”
冷然正欲坐下,忽然瞧见坐在窗边的白玄,微微一怔,旋即立起与他招呼,远远就拱手道:“原来白师弟也在这里,何不过来同饮一杯?”同来二女知他所交皆非俗人,又听他唤得甚是热近,忙随着一齐起身。
白玄冷哼一声,尚未作答,又听冷然为身后两女介绍道:“这是华山派的吕怡璇师妹与黄语伶师妹。”二女同时衽裣作福。
白玄心中一凛,原来这两女名号惊虹双剑,是华山派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,一出道就诛灭了陕西九枭,后又活捉了令数省白道中人皆大为头痛的独脚剧盗曹勇,这数月来在江湖上风头甚健。
白玄曾听殷琳说起过这两个甚是利害的小侠女,却仍把双脚高高地搁在桌子上,大咧咧地歪坐着,正眼不瞧她们一下,冷冷道:“我又不是武当派的,你凭什么叫我师弟?”
冷然一怔,知他心里不舒服,微笑道:“我俩师门同为武林正道,称为师兄弟也没什么不妥吧。”转首又向两女介绍道:“这位是都中正心武馆的白玄兄弟。”言中还是将“师弟”一词换成了“兄弟”。
白玄哼道:“我也不是你什么兄弟,无名无份,怎敢与红极江湖的十大少侠称兄道弟!”意思是我才不屑沾你冷少侠的光。
二女自从下山办事,顶着华山派的光环,到哪儿谁不给几分面子,起先见白玄对自已不理不睬,脸上就已有些挂不住,但顾虑是冷然的朋友,才没有当场发作,继而见他对冷然冷言嘲讽,心中不禁大怒,皆想:“原来这人跟冷师兄没什么干系。”一时再难忍住,吕怡璇当即出言反讥:“伶伶,你可听说过正心武馆吗?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大门派哩?”
黄语伶与吕怡璇从小就同为师姐妹,两人感情极好,素来形影不离,自是默契非常,微笑道:“听说有个‘无’字辈的少林寺和尚,还俗后在都中办了个武馆,好象就叫正心什么的,平时馆中的弟子也帮人看看镖啦,当当护院啦什么都干,嗯…就是这样一个非同小可的大门派哩。”她话语清脆流利,却故意将“非同小可”四字拉得老长。
白玄一听,差点没把肺给气炸,又听吕怡璇道:“这么说来,那正心武馆也算是少林派一脉啦,但少林、武当同为武林的泰山北斗,最多也不过是平级,而那区区的支脉弟子,冷师兄跟他称一声师兄弟,怎么就辱没了?”
黄语伶摇摇头,道:“这便是气量之故了,孔子说,君子坦荡荡,小人长戚戚,冷师兄不计较人家是少林的孙子门派,人家倒自个急了,心里说不定倒在暗怪冷师兄,明明不是一个档儿的嘛,怎么偏来跟我称兄道弟呢?莫不是想折死我呀?”
白玄哑口无言,想不到这两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,嘴里竟是如此的尖酸刻薄,眼中喷火,恨不得立刻使出那不能示人的凤凰涅磐大法,把这两个尖牙利齿的小妖精烧烤成白骨精。
冷然见两女一搭一唱,把话说得越来越难听,忙朝她们悄悄打了几个眼色,道:“白兄弟既然想独享安静,我们就不要打扰啦。”转身又对白玄道:“这两个小师妹喜欢说笑,白兄弟切莫往心里去。”
华山派素以武林正宗自居,加之前掌门沈观雨因悟华山五峰气象,新创出一套横空出世的神仙剑,一举击杀白莲教两位武功高绝的前长老,加之近年来广收门人,兴旺之势如日中天,已隐有追赶少林、武当之势,门下弟子,不少人便养成傲慢自大的脾气,而这惊虹双剑尤为如此,她们得掌门亲传神仙剑中的三式,年青一辈里罕逢对手,加上又生得如花似玉,江湖上鲜有人敢对她们如此淡漠无礼,恼怒之下,便对白玄丝毫不留情面,此刻见了冷然的眼色,这才悻悻作罢。
这时小二已将酒菜送上,冷然为二女斟了酒,道:“自龙盟主庄中一别,已有近月未见,不知两位师妹是何时入都的?”
吕怡璇道:“冷师兄,因数日前东太师差人送信上山,报知本派的谢俊豪谢师叔在都中遇害,掌门便请罗顾、叶东睿二位师叔下山查办,而我们俩正在津门一带办事,因离都中较近,所以掌门传谕,命我们先行入都打探消息,前日刚到都中,今早就听说你于昨夜率领群雄,将那采花盗逼入了皇宫之中……”
冷然哂道:“哪里是我率领群雄,只是那采花盗在宁国府附近被人发觉,而众人又都正从太师府宴罢出来,便合力一起追捕,可惜还是让他给逃进皇宫里去了。”
黄语伶秋水盈盈地望着他道:“冷师兄可别谦虚呦,道中人都这么传的哩,再说那帮人里哪个及得上你,说是由你率领也不为过呀。”顿了顿,秀目斜往某处,冷声道:“若有些小鸡肚肠懦弱无能之辈,因此而生闷气喝酸醋,那也没什么办法。”
白玄听黄语伶言中大捧冷然,却仍然不依不饶地暗讽自已,心头无名火燎,抬首瞧去,见她望着冷然的那眼神中似有崇拜之色,不禁咬牙暗道:“这蠢丫头也叫那家伙给迷糊了,他奶奶的,不就是武当的未来掌门么!”再乜乜冷然,心里有所不甘地想:“只怕还因这小子长得不比我差多少。”
吕怡璇接道:“宫中高手如云,我们本以为那贼人必死无疑,谁知等到了今晚,却还没有那贼在宫中被捕的消息,也不知那贼人有没有逃出宫来,因此我们两个商议,与其呆在客栈里无所事事,还不如到外边随便瞧瞧,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哩,不想采花盗没碰上,却是遇见了冷师兄。”她话语间,美眸往冷然脸上连连轻扫,眼中也如黄语伶一般充满了欣赏崇拜之色。
冷然还没答话,已听黄语伶道:“冷师兄怎么会穿着夜行衣出现在朝阳庄附近呢?难朝阳赌坊有什么不妥么?”
冷然不好实话全说,便道:“都中布商程家的二小姐,也是我武当派的挂名弟子,月前忽然失踪,她家人怀疑是被那采花盗所捋,上山来求敝派援手,因此掌门便命我入都,看能不能查出她的下落。”
他喝了口酒,想了想才道:“这些日来,原本都住在东太师府里,不期今日遇见朝阳赌坊的崔夫人,也正是程二小姐的家姐,极力邀我到朝阳庄小住,盛情难却,我便从太师府搬到这边来,晚上闷得无聊,也怕那采花盗从宫中逃脱,于是出来碰碰运气,谁知方才出庄,就差点叫你们给逮住了。”
两女盈盈而笑,黄语伶道:“如果不是冷师兄停下来,我们长出翅膀都赶不上哩”。
白玄见她们望着冷然时那种又敬又慕的眼神,实在呆不下去,屁股才离开椅子,却忽然想道:“我这么一走,倒显得气量狭窄哩,岂非应了那小妖精说的小鸡肚肠?”于是又复坐下来,一杯接一杯地猛灌闷酒。
心中又一阵气苦:“他身为十大少侠之一,又是武当未来的掌门人,朝阳赌坊的人众星拱月地捧着他,华山派的女弟子也仰慕他,我无父无母无名无气无钱无权,在旁人眼里能算得了什么!无怪琳琳把他瞧得比我重了,唉……”远远地望着冷然于二女间神采飞扬,不由有些自惭形秽起来。
白玄自怨自艾了老半天,见冷然与那两个小妖精始终不走,再也熬不住了,遂于桌上拍下一锭银子,也不等小二找赎,便摇摇晃晃地走了酒肆,似乎听见冷然在后边说:“白兄弟要走了么,用不用我送一程?”又隐隐听见女声道:“这等无足轻重之人,睬他做什么!”也不知是吕怡璇还是黄语伶说的。
白玄东倒西歪地行出数百步远,心里反复咀嚼着“无足轻重”四字,忽觉胸口突突直跳,背心一阵麻痹,猛地跪倒在路边的一株大树下,欲仙欲死地狂呕起来……
白玄额上青筋毕现,浑身大汗淋漓,呕得几连五腑六脏都吐出来,身上粘满了臭不可闻的黏腻秽物,剧烈的反应之后,他垂首无声地痉挛,潜伏于一片异样地静谧与黑暗之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白玄倏地猛仰起头来,面上已挂满了泪水,宛如一头野兽般对着满天星星的夜空嘶嗥:“总有一天,我要让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,我要让所有人仰视我,我要让所有轻视我的人……不得好死!不得好死!”
白玄虚脱般地仰躺在树下的草丛里,痴痴地凝望着美丽如幻的夜空,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人声,起初还没在意,渐渐地脸上就变了颜色。
吕怡璇与黄语伶悠然并肩行来,她们本就不太会喝酒,今晚又意外的比平时过量了不少,只觉脚下轻盈无比,话语也藏不住地多了起来。
只听黄语伶笑道:“刚才冷师兄都说要回去了,姐姐怎么还往他杯里倒酒呢?”
吕怡璇脸上一红,所幸黑暗之中无人看见,嗔声道:“那壶里不是还剩一点酒么,不喝光岂非浪费?你呢,怎么老是盯着人家脸上瞧呢?难道他脸上长着鲜花么?”
黄语伶也羞了起来,嘤声道:“你才老盯着他瞧呢!人也似傻了,他问你的话,说了两次,有人都不知道回答。”
吕怡璇脸上一片滚烫,忽幽幽叹声道:“嗳,我不笑话你,你也别笑我啦,这样的人物便是人中龙凤了,万万中也难遇见一个的,我们这叫…情难自已。”
一时两人皆不说话了,脚下愈行愈慢,半响才听黄语伶道:“姐姐,你说他那样的人,心里边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?”
吕怡璇耸耸香肩,微怨道:“谁能猜得出呢,你不知道有人背后叫他‘石头人’吗?比‘木头人’还冰的,脸上总是那么一副表情,连笑容都难得一见。”
黄语伶痴痴地出神,柔声道:“不过………我想象得出,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。”
吕怡璇酒意撩心,陶醉道:“他不但样子好看,又有擒龙伏虎的本领,却一点儿都不骄傲,刚才那可恶的酒鬼那样损他,他竟然也不生气,同于世上为人,品质怎就差得这般老远。”
黄语伶也有感慨,接道:“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。”
白玄听得妒火填膺,血液直涌上头,倏地从黑暗里窜出,恶狠狠地拦在她们面前。
二女吃了一惊,立握住腰间的剑柄,她俩已有不少江湖阅历,转眼间便镇定下来,凭着月色凝目瞧去,认出对面之人原来就是刚才在酒肆里遇见的白玄,只是身上粘满难闻秽物,远远地就令人欲呕,比先前更令人恶心讨厌。
吕怡璇皱眉道:“原来是你这酒鬼,拦着路做什么?”
白玄骂道:“你们两个贱货,想捧那小白脸是你们的事,怎么又踩到我头上来了!”
黄语伶不屑地望着他,轻哼道:“我们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,你听了不舒服么!”出言犹如冰锥针刺。
吕怡璇却变色叱道:“你这厮竟敢骂我们!莫非活得不耐烦哩?”
白玄咬牙道:“那倒要瞧瞧是谁活得不耐烦了!”丹田运气,手上聚劲,他恨极了两女,心中恶念陡生,暗忖道:“趁冷然此时不在,我用凤凰涅磐大法将这两个小贱人废了,再来个毁尸灭迹,过后谁又知晓。”
吕怡璇见他眼中凶光毕露,心中一凛,柳眉扬起道:“想打架么?”白玄不再说话,倏地疾逼上前,双手先后飞展,分袭两人。
二女反应极快,“铮”的一声同时拔剑迎战,腾挪纵跃轻灵捷迅,配合更是十分默契。
白玄手心暗现赤红,一上来就使出凤凰涅磐大法,只求能短时间内收拾了二女,谁知她们剑法却是精妙非常,斗过十几招,已隐约觉得二女的武功竟远在无极淫君韩将等五盗之上,心中渐慌,额头冒出汗珠子来。
二女只道对手不过是个武馆弟子,原本以为数招内便能将其拿下,却见他五指叉开,手形似掌非掌,又隐隐夹带着热辣辣的劲风,与所知的一切武功大相径庭,心中甚为骇异,不敢丝毫大意,一剑急于一剑地紧逼过去。
白玄内力虽然邪门利害,无奈招势却比二女差得老远,三、四招后已尽陷劣势,只听吕怡璇娇喝道:“中!”肩头已捱了一剑,血珠子从伤口飞溅而出,眨眼消逝黑暗之中,他却不惊反喜,心知机不可失,趁敌得手时稍为松懈,猛地飞掌击出,疾拍吕怡璇的脖颈。
吕怡璇万料不到白玄捱了剑后,竟然丝毫不受影响,只见他那中剑的肩膀耸动,反展其臂袭来,只觉脸侧一片火热,一只叉开五指的赤红手掌倏现眼前,已是避无所避……
黄语伶也想不到白玄竟能绝处反攻,刹那间就将她师姐置于险地,略一怔,便已救应不及,情急中一招“云海没日”从他侧后斩落。
白玄眼见便要得手,无奈黄语伶那一剑也劈得巧妙凶狠,若是硬要追击吕怡璇,只怕自已的另一边臂膀也得被卸下来,心中悄叹,遂放弃已到嘴边的猎物,朝旁跨步滑开,堪堪避过那一斩。
吕怡璇逃过大劫,连退数步,黑暗中悄悄舒了口气,忽觉脸蛋上滑腻黏乎,急忙用袖口一拭,原来却是被白玄身上的秽物甩到,不禁一阵极度恶心,胸中大怒,左手捏了个剑诀,右手长剑倏地朝敌人递出,到了途中,却倏地化做千百道飘渺无迹的弯弧,只听“哧哧”乱响声势极为惊人,竟是她掌门师父所授的三招“神仙剑”之一“过林烟雨”。
这招本就精妙绝伦,白玄又有八、九分醉意,思维难免迟钝,见对方这一招袭来,剑尖飘忽不定,竟不知要刺向自已何处,万料不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能使出如此凌利的杀招,神智兀地慌掉,手忙脚乱地左躲右避,蓦地胸口冰凉,一片利物已割进了肉里,大惊之下踉跄疾退,直到一跤坐倒,那剑尖仍如附骨之蛆般地陷于他胸膛内。
千百道剑弧于霎间同时消逝,吕怡璇神闲气定地立于白玄面前,只要略抬玉臂,剑尖再往前送进一分,便能结果敌人的性命,但见白玄双手支地,脸上汗如雨下,样子万分狼狈,不由得意道:“这就叫做螳臂当车,自取其辱!”
白玄跳出来阻袭二女,不过是凭着醉意与妒意逞一时之勇,此际要害上插着一把剑,那剑尖离心脏不过毫厘之距,顿然吓醒了大半,饶他那凤凰涅磐大法有疗伤神效,也不敢让心脏捱上一剑,噤若寒蝉地浑身发抖,面上已无人色。
旁边的黄语伶忽捏住鼻子,蹙眉道:“怎么这样臭?难道…难道他…他…”
话没说下去,俏容却飞起一抹迷人的晕红。
白玄觉得剑刃似乎在慢慢陷入,剑尖好象触到了心脏,裤内一片泥淖狼籍,原来竟已吓得大小失禁,想起自已身负绝世奇功,说不定将来天下无敌的,怎甘就此死去,嘴一软哆嗦道:“女侠饶命……”
吕怡璇也闻到了味道,皱眉笑骂道:“果然没用,喂,你还算男人么?”
白玄喉节上下滚动,颤声道:“我……我不……不是男人,别杀我……”
黄语伶装出恶狠样儿,瞪着他道:“刚才不是还凶巴巴的么,怎么一转眼就吓得屁滚尿流啦!”
白玄意志尽溃,只一味求饶:“别杀我……别杀我……”他终于从前夜大败江南五盗的美梦中清醒过来,连这一对华山派的女娇娃都打不过,又凭什么去跟十大少侠之一的冷然争风吃醋!
吕怡璇摇摇头,想不到一个男人意没出息到这种地步,不屑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怜色,遂从他胸口拔出剑,叹声道:“我杀你干什么,只不过吓唬吓唬你,好让你记住这教训,自个没本事,更不要去妒忌别人。”
黄语伶笑骂道:“记住了么?窝囊废。”
白玄忙不迭地点头,二女还剑入鞘,神采飞扬地轻挽秀发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月亮隐入树梢,似乎亦羞于见到这丢人的一幕。
白玄双手一松,整个人四肢大张地瘫软于地,心头忽生出一种极度讨厌自已的感觉来,如毒蛇般噬咬着心脏,任他如何挣扎挥甩,却始终无法摆脱。
白玄痛彻心肺,牙齿咬得“咯咯”作响,真想就此了结此生,脑海中却不断浮现“天下无敌”四字,又诱惑着他继续生存下去。
不知如何才能熬得过今夜?
他忽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探手入怀,摸到那柄分金断玉的美人眸,不禁懊悔欲绝,痛思道:“刚才若用了这宝贝,岂会受她们剑下之辱!”着魔似地跳了起来,拔出宝刃如痴如狂地朝二女逝处疾追而去。
白玄手挂宝刃,失魂落魄地狂奔着,心里一片混沌:“绝不能放过那两个小贱人,若她们将今夜之辱说出去,我又有何面目存于世上!”忽听前面有人暴喝道:“谁?”已撞上一驾迎面驰来的马车,闷响中摔飞老远,跌了个四脚朝天,如非车夫急时勒住马匹,力道万钧的马蹄定然跟着踩到他身上。
车夫又惊又怒,大骂道:“赶投胎呀!”跳下车来,月光下隐隐瞧见白玄身上的鲜血,不由皱了皱眉。
白玄躺在地上,周身酸痛欲裂,模糊地望着面前的豪华马车,懊丧愤懑地想:“老天爷定是唾弃我啦!竟让我倒霉如斯。”
车夫俯身查看他的伤势,忽听车厢内传来一个女声:“怎么了?”娇媚中蕴含着煞气。
车夫指探白玄鼻息,应道:“撞了个不知死活的臭乞丐,好象………还有点气。”
车内的女人不耐烦道:“乞丐?那有什么好瞧的,丢到路边,由他自生自灭去!”
原来车中女人正是朝阳赌坊最红的四大荷官之一“玉狐手”罗妍,她今夜掌局时钓了只从外地来的大羊祜,竟从他手里斩获了三千多两银子,打烊后大得“千手仙娘”崔夫人的嘉许,正想赶回家美美地泡个香汤浴,然后钻进被窝里与新养的小白脸销魂快活,孰料路上竟撞了个乞丐,但朝阳赌坊的人素来横行霸道惯的,加上她此刻又乏又倦,对一个自寻死路的乞丐岂能有什么好脾气。
白玄听得心头火燎,暗恨道:“又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势利女人!既然天地待我不仁,我又何必任其摆布!”眼中怨毒之色大现,待那车夫拽住他的头发,欲将之抛在路边,倏地将手中的“美人眸”一绕,顿将抓他头发的那手自腕齐根切下。
车夫惨嗥一声,身子暴退,白玄如影随形地疾步跟上,手中宝匕往前一送,冰冷的刃部无声无息没入其心窝,温热滑黏的鲜血顿如泉水般喷涌而出,霎间便染赤了两人的身子。
车夫喉中咕咕作响,眦睚欲裂的重重摔跌地上。
罗妍听到外边异响,惊疑不定地唤道:“阿来?”
“美人眸”没有蓄血槽,浓浓的鲜血很快便从刃上流滴干静,白玄面目狰狞地爬上马车,扬手掀起厢门的珠帘,眼前不由一亮,只见锦墩绣坐间竟斜倚着个美貌妇人,腕带玉镯身着霓裳,颜若春花腰似纤柳,云髻高挽珠翠满头,眸中蕴含着千般风情。